信任才是SaaS生态的底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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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小时前
牛透社
在当下 AI 技术飞速发展和广泛应用中,生态面临着哪些挑战?对于头部企业软件厂商而言,应该扮演怎样的角色,才能引导整个产业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?
11 月 16 日,在“2024 中国 SaaS 大会”暨崔牛会 10 周年年会上,崔牛会创始人兼CEO崔强、用友网络董事长兼CEO王文京、钉钉总裁叶军、明源云创始人&董事长高宇、致远互联董事长徐石,围绕“未来已来,重新思考生态”,展开了一场精彩对话。
01 ToB 企业生态的“众生相”
崔强:每年生态话题都是绕不开的,因为我们身处这样一个生态系统中,而且这十年来,生态是在持续向好发展。那么,第一个问题来了,大家都经历过 PC 时代、互联网时代和移动互联网时代,你们的生态大概都经历了哪几个阶段?
王文京:从用友来讲,我们经历了三个阶段:电脑化时代的财务软件阶段、信息化时代的 ERP 阶段和如今数智化时代的新一代企业软件阶段。
在财务软件阶段,用友的生态伙伴主要是增值经销商(代理商),他们负责用友财务软件在全国各地的销售、交付及运维服务,现在增值经销商仍然是我们重要的伙伴类型之一。
进入信息化时代的 ERP 阶段后,用友的生态伙伴类型在增值经销商的基础上进行了扩展,新增了专业服务商。此外,我们跟很多院校、教育培训机构开展合作,做教育培训的服务。
在数智化时代,用友的生态伙伴群体发生了显著变化。除了传统的增值经销商外,产品各个细分行业和领域里的产品提供商、专业服务商(咨询实施和客户服务)以及业务资源类伙伴(如电信运营商、云计算厂商)变得越来越重要,这些新伙伴为用友带来了更多的市场机会和技术支持。
高宇:作为垂直领域的厂商,我们的生态体系相对聚焦。2000 年,我们从深圳向全国市场拓展时,通过在计算机报上发布的一则小广告,启动了以城市为单位的层级代理模式。经过约五年的精心培育,部分合作伙伴不仅具备了销售能力,还能实现产品交付并提供优质服务。因此,我们逐渐形成了以省为单位的独家生态合作模式。
目前,众多合作伙伴的规模已超过百人,营收过亿,与我们建立了紧密的合作关系。我们将各省的业务全面委托给这些合作伙伴,由他们负责相关业务的开展。尽管近年来,包括中国房地产行业在内的诸多因素给我们的行业带来了巨大冲击,我们也经历了严峻考验,但得益于合作伙伴的共同努力,我们共同度过了难关,并逐步走出了低谷。展望未来,我们需要以更加开放的姿态,在生态方面持续创新。
第二阶段,随着产品的日益复杂和客户需求的多样化,致远开始与营销伙伴转变为服务伙伴关系,涉及各种增值服务、咨询、实施交付和客户开发等业务。
第三阶段,当出了标品、致远具备平台能力后,便进入了“价值共创、融合发展”的阶段。以致迈科技为例,基于致远的协同平台底座和协同办公基础,在致远平台上实现了价值三四千万的产品共创收入,这些共创产品再回到生态体系中进行销售,致远自身则负责提供平台能力和服务保障。这种共创模式不仅丰富了致远的产品线,也为生态伙伴带来了更多的商业机会和价值空间。
生态是一个发生和发展的过程,一个产业没有好的生态环境,也很难有更大的发展空间。生态的道路还很漫长,需要共同去探索。
崔强:我想问叶军的是,钉钉今年正好 10 年?
叶军:九年多,明年是我们的十年。
崔强:这几年,钉钉自己的生态走了哪些节点?
叶军:我们有两个核心阶段:第一阶段是以自身为中心建立了一个 App Store,并从中抽成,最初我们抽取 30%,但后来发现这种方式很难持续。
现在,我们进入了新阶段,也就是刚刚提到的打碎自身原有模式、重新连接的主动营销阶段。在这个阶段,我们和在座的几位企业家在很多项目中相互成为生态,双方的销售网络相互连接,形成了众多销售渠道,同时他们也都在为钉钉服务,这就是我们所经历的两个阶段。
02 大模型时代,AI如何重塑企业软件生态?
崔强:我们今天的话题聚焦于 AI 时代背景下生态的构建策略,刚才我们回顾了过往生态的构建方式。随着大模型的到来,AI 技术将如何改变企业软件生态,会带来哪些挑战?
王文京:在我看来,有几个显著变化:其一,我们与合作伙伴之间的相互赋能变得更加高效。借助 AI,无论是销售型还是交付服务型伙伴,在销售、交付、运维等环节的效率大幅提升。同时,系统间的连接与集成也更加便利,这为生态伙伴带来了显著的降本增效效果。
其二,AI 能力可赋能给最终客户,使得许多企业客户在 AI 的助力下,更多地参与到系统建设和运维服务中,客户自助成为一种重要发展趋势。
此外,关于生态伙伴的发展与变化,我想补充的是,早在 30 多年前,我们的财务软件生态伙伴就遍布了各个地区,区域覆盖广泛。然而,如今出现了一个重要变化,不过这一变化并非是由 AI 所引发的,而是得益于 SaaS 带来的变革。
现在我们的合作伙伴,像是销售类、增值经销类伙伴等,已经不再受到地理区域的限制了。就拿内蒙的伙伴来说,以前他们只能在当地销售用友产品,现在在云上,只要专业能力足够,可以在全国甚至全球销售,这是一个突破。
高宇:生态背后是生态链各方,每一方都需要明确自身独特的价值定位和核心能力。过去,我们依靠规模较大的全国性呼叫中心来为全国提供服务,而现在,这种服务已逐渐被 AI 客服取代,某种意义上,AI 客服代表了一种集中式的在线服务。
目前,这种集中式的在线服务结合本地化服务,正在重构价值链各方的价值定位。所以,我认为在 AI 时代,各方可能都需要重新思考,思考随着 AI 能力的持续提升,自己在整个生态中的核心定位是否会发生变化。
此外,过去我们拥有大规模的定制团队,如今零代码、低代码技术让不懂技术的人员也能在前端为客户做好定制服务,这对生态链中负责定制开发的相关伙伴产生了重大影响。因此,各方有必要重构并重新审视自身核心价值,进而在这方面积极探索。
徐石:谈及生态构建,我们通常会参考一些对标公式。一个优质的生态系统必然包含核心产品,就像钉钉或各公司推出的新产品一样,除此之外,开放的能力、合理的规则以及趋同的价值观也是构建生态的重要因素。
AI技术的引入为生态系统带来了新变化。尽管基础的开发和模型有限,但应用却呈现出百花齐放的态势。我们与钉钉的深度合作就是一个例证,通过整合钉钉的通讯能力和资源应用平台,我们共同推进了与头部客户的合作。
同时,客户的需求会形成一种 “倒逼” 力量,让企业自身的进化更加坚定,使其能坚守最核心的能力和客户价值。
对于今天在座的众多SaaS厂商来说,AI 时代,服务化进程会加快,我们自身也在投资孵化 AI 原生产品。对于众多 SaaS 产品,我们期望找到更好的连接纽带,将实业、生态和资本紧密相连,从而进一步加快这一进程。
崔强:十年前,在企业软件领域,像与钉钉这样深度的合作似乎是难以想象的,因为各家公司都觉得要保护自己的领地,担心合作会带来损失。然而,现在我们看到了一种新的趋势,即企业开始愿意开放自己,与其他企业合作,共同服务客户,各自发挥所长。您如何看待这种从保守到开放、从各自为政到协同合作的变化?
王文京:我认为,这一变化背后的主要推动力是客户对企业软件应用需求的提升。在过去,许多客户处于软件应用的早期阶段,他们主要关注岗位级、部门级或单个企业的应用,这些应用之间往往不需要连接、融合或数据共享。然而,如今我们的企业客户对企业软件的应用已经迈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。他们期望这些应用能够实现互通、整合,并且数据能够相互连接。这背后的根本驱动力是客户的需要。
在这种需求的驱动下,所有的企业软件厂商都在顺应客户的发展需求进行改变。从另一个角度来看,经过多年的发展,企业软件厂商们也愈发成熟。他们对自己的能力边界和资源边界有了更清晰的认识,同时也看到了生态的融合、生态合作的价值。
03 AI重塑生态,头部厂商如何扮演“领航者”?
崔强:在当下 AI 技术的快速发展和应用中,生态正面临着哪些挑战?对于头部厂商而言,我们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去引导整个产业健康发展?
徐石:挑战在 To B 行业无处不在,每一次技术浪潮的来临,都会让挑战加倍。我常说产品公司比的是谁的命长,To B 企业则是在比谁熬得久。
昨天参加辩论赛“SaaS 不加 AI 会不会死”,我觉得这是个伪命题。无论从时间维度还是宏观的角度来看,AI 的加入是大势所趋,但如果仅仅把 AI 当作一种技术,而不将其视为对体系、秩序和生态的重塑,那必然是一种错误的判断。
今天,AI 正以超出我们想象的程度渗透到各行各业,深刻影响着客户。这种影响进而“倒逼”厂商做出重大变革,厂商的改变又会促使生态中各个企业重新审视自身的定位和发展。
这种改变首先体现在产品构建模式上,产品的 AI 化成为趋势,无论是 SaaS 还是其他软件都面临这个问题。这里有个关键问题是对 AI 应用程度的把握,要考虑是否过度投入,会不会出现投资回报不合理的情况,这是技术层面的挑战。
其次,企业需要考虑自身是否具备为生态赋能的能力。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内,厂商不应仅仅成为模型厂商,而应思考如何在与他人的配合中,共同构建更好的生态供给。这要求厂商不仅要关注自身的技术发展,还要积极寻求与生态伙伴的合作与共赢。
此外,现有的生态模式也可能面临重塑。过去依赖产品、代理、分销等服务的模式可能会发生变化,新的生态构成或将应运而生。这是一个极具挑战的问题。
高宇:过去几年参加 SaaS 大会我都呼吁别打价格战。我认为生态有两个层面:
一是同行之间要构建一种既竞争又能共同拓展行业发展的关系,千万别打价格战,那是条不归路。今天在场的许多都是企业创始人,不要觉得资金充足就可以开战,或许在初期,通过价格战能击败一两个对手,但后续会有更多的竞争者接踵而至,形成无休止的循环。就像在《王者荣耀》里,即便有再多血包,面对前赴后继的对手也不行。
二是垂直厂商和通用厂商皆有各自的边界与核心能力。我们往往会认为对方的产品易于复制,研发团队也可能轻易夸下海口,声称三个月就能推出类似版本,这种想法很危险,因为每个领域都有很深的行业 know-how。
我们应聚焦做强自身核心能力,为客户创造价值,实现合理价值定位和价格回报。北美公司在这方面是很好的榜样,我们虽羡慕其价格,但这不是一家企业能独立达成的,需要生态中每家企业和客户产生良性互动,否则会陷入恶性循环。
坦率讲,这两年我感觉生态环境还在恶化。生态建设是个长期过程,希望每家企业从自身做起。我相信中国 SaaS 生态要进入良性阶段,可能还需要 5 到 10 年,但只要一起努力,未来可期。
王文京:关于 AI 对企业软件和生态的影响,我有两个补充看法。
AI 正在深刻改变企业软件的产品形态和商业模式。当前,业界热议的新 SaaS 概念,即“Service as a Software”(服务作为软件),实际上是对传统“SaaS”(软件作为服务)的一种颠覆性转变。这种“两个 S 调个儿”的现象,不仅反映了企业软件产品形态的变化,更标志着商业模式的大转型。
多年前,我们曾探索过企业软件的发展方向,认为直接提供业务服务(当时我们称之为“Business as a Service”,简称 BUS)比单纯提供应用工具更有前景。如今,新的 SaaS 理念与我们当时的想法不谋而合,这一转变对中国客户和厂商而言,无疑是一个更为理想的模式。
为什么这么说呢?大家都说美国 SaaS 发展特别成功,你要看到这个成功背后的文化因素,西方人崇尚工具,做事习惯使用工具,如吃饭用刀叉、每家都有一个割草机。而中国人的思维和企业消费思维更倾向于让别人帮忙做事,为服务付费而非为工具付费。AI 带来的这次改变,就是从”软件作为服务”到”服务作为软件”的转变,它更符合中国人、中国企业的文化和消费习惯。
其次,AI 也在重塑我们的生态。未来企业软件主要以服务的形态出现,那么整个生态的模式和体系将发生结构性变化。虽然目前我们还无法准确预见这种变化的具体形态,但可以预见的是,未来的生态将围绕不同业务主题的企业服务来构建,而不是基于单一的基础设施, 这种趋势已经初现端倪。
叶军:我觉得当前 SaaS 伙伴还面临的一个挑战,是适应年轻一代(如 90 后)的工作方式。因为现在 90 后在以服务为中心解决问题,和我们过去做软件卖给客户的方式不同。我在广州一家全是 90 后的公司了解到,他们的思路与我们差别很大。他们上来就追求智能化,而不是像我们做 SaaS 软件那样先搞一堆流程和信息架构。
我曾见过一家创业企业,一开始就搭建很完整的系统,我当时就觉得客户不需要,结果这家企业真的失败了。现在很多创业者都想做一套功能齐全的软件,这种做法不可取,不如聚焦于把服务做精做透。
在 AI 时代,如果我们的认知还停留在过去做流程的模式上,是很危险的,这是我 SaaS 创业伙伴可能遇到的明显问题,我们要警惕自身认知是否能跟上时代。
另外,还有信任问题。企业软件 SaaS 需要互联互通,但很多企业家不愿意,因为他们把数据看作根本,担心数据共享后被合作伙伴绕过。但我觉得,数据就像沙子,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快,而且中国人的能力都很强,你能做的别人也能做。所以,不如以最低成本实现数据连接,把精力集中在创新服务和完善服务体系上,这可能是 SaaS 新阶段的发展方向。
04 软件出海,如何从“卷”到构建生态优势
崔强:最后一个问题,问高宇,你刚从日本回来,在日本看到了什么,出海以及海外的生态我们怎么做。我们悲观的去看,国内生态已经打成这样,一时半会也修复不好。那我们到海外的时候,是不是可以抱团取暖,构建一些可以走向海外的生态。
高宇:三年前,我们从未考虑过拓展海外业务,认为中国市场规模庞大,足以支撑企业发展。但如今形势已发生重大变化,自去年起,我们就开始积极探索海外市场,并亲自考察了东南亚、沙特、迪拜、美国及日本等国家和地区。切身感受到,无论企业在国内业务基础如何,都应积极开拓海外市场。
海外市场的生态环境相较于国内更为良性,客户更为成熟。即便是在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东南亚国家,IT 生态也呈现出分工明确、客户高度认可数字化价值的特征。在日本,客户的付费习惯和意愿远超我们预期,且更重视商业原则,不卷价格战。此外,日本整个行业的数字化水平在过去二三十年以定制化为主,许多产品仍是二十年前的款式,但仍被认真使用。由此可见,海外存在诸多机会,建议企业积极拓展海外市场。
崔强:接下来请三位用简短的语言概括一下各自对海外生态的一些思考。
叶军:我们可以考虑从一开始就采取全球化策略。中国人的一个核心竞争力就是“卷”(意指勤奋和努力),这种能力在国内可能并不稀缺,但在国际市场上却非常具有优势。因此,只要我们勇敢地迈出步伐,将业务拓展到海外,凭借我们优秀的团队,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成功。
王文京:数智化时代,中国企业软件在海外市场的竞争力凸显,海外市场成为一个战略增长空间。从用友自身经验看,这两年我们在海外的增长远高于国内。我特别赞同明源云高总的呼吁,希望中国的企业软件厂商能够携手出海,共同建立和维护一个更好的产业发展秩序。
高宇:回应一下叶总说的 “卷” ,我们可以 “卷”,但要明白 “卷” 只是一种手段,而且这意味着我们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。我们不要在价格方面去 “卷”,而应该致力于在生态上构建优势。
徐石:致远出海也有好几年了,作为国家海外援建软件集成厂商之一,在本土化经营、生态合作、新兴市场布局等多个层面推进,特别是和华为合作的很多项目都做得比较成功,项目交付地包括中东、北非、南非以及东南亚的一些国家和地区。
同时,也服务一些出海的中资企业,比如中建中东项目、中国交建项目,这些项目所涉及的范畴已经超过了简单的办公范畴。实际上,国外在相关领域的基础设施和管理方法都较为薄弱,这恰恰是我们出海的机遇,我们做一些应用系统,因为有平台,做应用更有优势。我们也会看国外的一些小产品,把产品整合进来;整合海外当地的资源渠道和产品,集成起来共同服务客户。
在出海业务中,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命题,是法律保障和法律风险。抱团打天下,一定是中国软件行业崛起的必由之路。
崔强:今年我们去迪拜时,发现中东市场的文化颇为独特。由于穆斯林国家每天有祷告的习惯,他们的工作节奏相对较慢。例如,注册一家公司往往需要半年时间,这在中国是难以想象的。
而在国外,许多事情都按照正常的流程进行,比如在日本市场,商业伙伴之间有着强烈的保护意识,对商业规则的遵守也极为严格。这与国内的环境截然不同。
我希望中国的软件企业在国际化过程中,能够走出自己的特色,提升自己的竞争力。通过适应不同国家的文化和市场环境,中国的软件企业可以更好地融入国际市场。感谢四位嘉宾的分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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